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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府裏,下人就上來匯報,之前剛到盛京時派去西南的人已經返回,在府裏等待著她了。

養兄範青屹在看到她留下的信時,已得知她並未在大火中葬生,而是偷偷跑去了盛京,又是氣又是著急,只不過他向來拿她無可奈何。

範青瑜有多倔強,他又怎會不知?

在回信裏他再三叮囑她務必小心自己的安全,也提及了梁王前去西南協助平亂的事情。

另外,範青屹還提起了梁王詢問起她的下落,他只好表示範青瑜受了驚嚇,去了遠親家裏休養。

看到這裏,範青瑜心裏微微一跳。

趙曦還問起了她的下落?應該是因為因為她是範將軍獨女的關系吧?而不是……因為那和先帝的約諾。

隨著送信之人返回的,還有兩位身懷武藝的範家家兵,範威和範武。

“小姐,你沒事真的是太好了。”範威兩兄弟對範大將軍忠心耿耿,被派來保護小姐也沒有任何怨言,兩個糙漢子憨憨地笑著,“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少將軍可算能放心了。”

這話讓範青瑜忍不住心裏一酸。

“讓養兄為我操勞了。”範青瑜又詢問了他們一番西南的事情,心下稍定,看兩人漸漸面露一絲疲憊,知曉他們必定在路上不敢多休息,便出言道:“采芙,你帶兩位先去休憩。”

範威二人走了,碧珠才上來,小聲地道:“小姐,少將軍沒有在信裏責備你嗎?”

範青瑜楞了一下,勉強笑了笑道:“養兄怎麽舍得,他向來也是把我當成親妹妹的。只是他也深恨不能親自將背後之人抓出來處置。”

碧珠想了想,也點了點頭,“少將軍一定能理解你的,小姐,範武剛剛出去的時候還偷偷和我說,少將軍得知府裏出事的那天,把那些亂黨的老巢都滅了。”

範青瑜默然了一瞬,低垂下眼睫,“終究是我不辭而別,待這邊的事了了,我一定回琿州向養兄親自道歉。”

她提筆,想寫一封回信,思索許久,發現自己除了找出那個線索之外,並沒有什麽事情值得和養兄述說的,便只是交待了一下自己現在的狀況,至於那個人是誰,她並沒有細說。

這種機密,在路上容易洩露,她不敢交給不信任的人。

想了想,範青瑜順便寫了幾封信,給一些範家的故交。

信裏雖然是以她的名義,不過她卻沒有將自己在盛京的事情暴露出來,而是說她還在琿州城。

江老和李佩都是她的父親很信任的人,人品也值得相信,而其他人,她是真的無法保證了。

畢竟人心是會變的,這麽多年沒有利益關系,那點子交情恐怕也會盡數磨滅掉。

但既然答應沈存風的事情,她也會盡力去試試。

正出神想著事情,采芙又將一封請帖送了過來。

“賞花宴?”

範青瑜的目光移到落款的“芙雅”,眸光微動。

幾日前,顧芙雅確實邀請過她參加一個小宴,想必就是這個賞花宴了。

但她分明已經拒絕了她,怎麽會找上門來,特地又給她發請帖?

她還真是執著,雖然範青瑜並不明白對方為何要針對她。若是只因為那天發生的不快,也未免說不過去吧?或者,真的是因為趙曦?

範青瑜並不想和這些盛京貴女門打交道,但是她要經營鋪子,這也是難免的。

她有種直覺,這位顧姑娘,並不像表面上那樣柔弱良善。她和蘇晴然,一個明裏傲然,一個暗裏心機,也不知誰比誰更難對付一些。

範青瑜已經知悉了顧芙雅確實是顧相嫡女,頗受顧相寵愛,因為容色柔美氣質纖纖,還精通琴棋書畫,在盛京文人雅士中也不乏追求者。

但毫無疑問,身為顧相千金,才是她最大的依仗。

顧相……昔年範大將軍和顧相李敘之流,並無多少交集,但也曾有人暗地告訴父親,顧亦誠還未成為右相之時,便對他暗有關註。

範將軍理應只和安國公一派不洽,顧相和安國公一派在朝堂上也是水火不容的關系。

範青瑜微微出神。

這裏面,又會有什麽聯系?

隔著窗戶,範青瑜遠望了一番院子裏景致正好的花草,心下權衡了一番,還是決定推卻了。

局勢不清不楚,她此時,並不適合這樣高調張揚地出現在某些人的視線裏。

顧芙雅既然能查到她的住址,說明她已經關註到了她,萬一也有其他的人發覺她的身份呢?

為了伺機深入調查一番李敘的事情,麻煩還是越少越好。

——

顧芙雅得知發出去的請帖,依舊被那個女人推拒了,原本柔和的眸子瞬間暗了下來,一張纖弱美麗的臉上表情淡淡:“她是怎麽說的?”

不過是個商戶之女,怎麽敢這樣膽大地拒絕她?

聽聞她來盛京不過也是攀龍附鳳,這麽好的機會,她竟然拒絕了,讓她少了一個可以狠狠羞辱她的良機,不得不讓顧芙雅暗惱。

那喚做沈瑜的女子,果然和梁王殿下交情匪淺,她盤下來的鋪子,背後也有殿下的手筆,這讓顧芙雅心中更是提防了起來。

身為顧相千金,才貌雙絕的她是梁王妃最有可能的人選,盛京傳言中最可能嫁給梁王的人,但其實只有她知道,梁王待她和待其他人並無不同。

唯有那天,她見到趙曦出來為那個商戶之女解圍,後來更是沒有忘卻這個貌美的商戶女,還暗地出手幫她,心中的敵意更深了。

她不允許有人阻礙她成為梁王妃,那些鶯鶯燕燕花花草草,她不僅要一一拔除,更是要斬草除根。

只是殿下一直關註著她,讓顧芙雅不得不在表面收斂了些,想讓這個商戶女自己知難而退。

只可惜兩次邀請都被對方拒絕了。

“小姐,那個女人說她的鋪子開張在即,並不能來參加您的宴會,還特地送上了賠禮。”下人語氣小心,他自是知道自家小姐表面纖弱外的脾氣的,更不敢在這檔口上惹怒她。

“鋪子?”

顧芙雅已經冷靜了一些,聽到這條消息,心裏盤算了一會兒,眸光轉了轉,又想出一個好主意。

“她不來便罷了,去打聽清楚,她的鋪子是何日開張?”她唇邊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我也該帶著姐妹們去捧場才對。”

———

要開的新鋪子,按照範青瑜的想法,是開一間匯聚八方特色風物的店,像是一個大集市,裏面是相連的又是能隔開的,一間一個地方的物產。

這樣聽起來很像是雜貨鋪子,可她想賣的東西都是優質的上乘貨品。

來自西南的美味菌菇幹貨、風味火腿,草原的肉幹和皮毛,東南的魚幹海貨,江南的華美絲織品,西域的特色果品,還有那高原上的珍貴藥物等等。

盛京多富人,盛京的人也不缺錢,而有錢人的錢才是最好掙的,但同時,也是最難掙的。

他們很是精明,要從他們手裏掙到錢,除了東西好,還要東西讓他們覺得物有所值才行。

若是讓他們在店裏花了錢,買到了好東西,還覺得漲了面子,跟上了盛京的風潮,那才是更好的經營方式。

不過,若這樣的鋪子一開,後來模仿者也應當很快就會接連開店,雖然說難以避免,但要如何將損失減少到最小,也是需要好好想想的。

範青瑜便在為此如何實施十分頭疼。

新鋪子的掌櫃是她從沈存風那裏先借來的,經驗老道,為人敦實,沈存風表示這個管事辦事連他都十分放心,借來先給範青瑜用讓他很是心疼。

這個李掌櫃確實是個好用的,範青瑜將新鋪子的裝修事宜都交給了他,也確實按照她的想法,將每個隔間都裝修成相應地方特色的風格,等待著貨物充盈起來。

而內堂裏,則開辟成了一個個雅座,方便來購置物品的貴人們能夠休憩。

就連雅座裏,她也想著不能放過這個掙錢的空子。

普通茶水免費,但也有更多的優良茶水可供選擇:西湖龍井、君山銀針、黃山毛峰、凍頂烏龍等等,這些可都是要收費的名茶。

除此之外,範青瑜還請了一位擅做點心的廚娘,和江老的一些藥膳配方加以糅合,提供了茯苓膏、棗泥山藥糕、桂花涼糕乃至八珍糕等十數種藥膳糕點,既美味又養氣養生,對於這些惜命的貴人們,比一般的糕點有誘惑力多了。

阿朵玥那邊也有了回信,她的父親朵西族長同意了範青瑜的合作請求,委托族內長老阿格力全權處理這件事。

範青瑜便乘機將契書發了一份過去,和阿格力一同到官府做了見證,接下來的日子裏,便逐漸接收到了朵西族寄過來的貨物,都一同安置到了城西倉庫裏。

城西地方較為偏僻,她租了幾處大的宅子做倉庫,花費比城東節省。

範青瑜從不吝惜自己手中擁有的資源,沈存風既然誇下海口,她便充分地借用了他的關系網,讓李掌櫃從江南東南一帶網羅回了不少的貨物。

至於西南、西域和高原,那都是她所熟悉的地域,也有著聯系數年的商人,讓他們將優質的貨物送到盛京來,他們也是求之不得。

而其他地方的貨物,也陸陸續續進了盛京,不斷將倉庫變得豐盛、厚實,一切都在朝著她所期望的方向發展著。

範青瑜等鋪子徹底布置好了,又請江老看了一個黃道吉日,便定在這一日開張。

算了下日子,剛好是明日。

鋪子的招牌,便叫“八方樓”了,既是匯聚八方風物,也是廣迎八方的客人。

前朝定都燕京,在《燕京雜記》中便有記載過:“京師市店,素講局面,雕紅刻翠,錦窗繡戶。”①

意為京師的店鋪經營者,都深谙店鋪的裝飾都會反映每家店鋪的實力,故而盛京的許多鋪子為了迎合達官巨賈、貴夫人千金少爺們,都是雕梁畫柱極盡鋪陳。

這樣的作法,雖然能讓一些客人喜好奢華的客人流連,但金碧輝煌的鋪子著實太多了,也會引起一些審美疲勞。

範青瑜和李掌櫃討論了一番,便決定店鋪的大堂還是以簡樸的古色古香為主,在細節上多下功夫。

整個店鋪的布置和裝飾,範青瑜確實都下了苦功夫。無論是擺放的陳設還是花草,她都仔細考究過一番,還請了一位先生幫忙參詳。

即使她心裏並不相信風水學,有些客人也會在意這些,她不想在這方面出岔子。

索性當一切都準備完畢的時候,整個八方樓的效果看起來亦是絕佳的。

草原的那間隔鋪裏,白墻上畫滿了郁郁蔥蔥的漠北風光,草地、白羊,還有蜿蜒的河流和翺翔的雄鷹,看起來極其震撼。

西南的絕美山川景致,也通過墻繪將那山山水水完美地彰顯了出來。黃沙萬裏的西北,整個店鋪的裝修亦是充滿著異域風情。接著是江南的水鄉園林,選在一樓的院落裏,假山池塘角亭,整個院子便是店鋪的一部分,墻角的陳列櫃上擺放著江南的名優產品,景即是店裏的一部分……

這墻繪在盛京亦是少見的,本就屬於她的巧思之一。

範青瑜可以遇見以後定然會被跟風,但一來顏料價格不算便宜,二來八方樓的商品都在精美的包裝上將店鋪的標識鏤刻了上去,想必也有人會認準了八方樓的東西,成為回頭客。

她和李掌櫃商量了一番,給城裏的各大商會、大店家,還有管理商戶的官府都發了請帖,至於他們來不來捧場,她也說不準。

近日來她這八方樓動靜太大,據聞已經有不少人打聽消息了。他們抱有什麽目的,範青瑜也不得而知。

她只希望一切都能如她所願那般順利。

除了那些可能會有往來的必不可少的同行和相關人物,範青瑜自己也私下給江家人和柳綺發了請帖,至於李佩,他的身份還是比較有人關註的。因為她之前在信中已經請他不要將她的身份洩露出去,所以為了保密,他並不會來,只是也派人送上了賀禮。

還有一個人,她再三猶豫之下,也並沒有發請帖。她暗想,那人日理萬機,身份高貴,哪裏會過來她這一個小小店鋪?之前便已暗地借了他的方便,如今又怎麽敢讓他過來?

範青瑜幾乎不敢想象若是梁王殿下出現在了她的八方樓裏,到場的人們會是怎樣的反應。

不過,他應當是不會來的,這讓她把心也微微放回了肚子裏,等待著明日開業。

在西南,她也開過數家的鋪子,可沒有一次,像現在這樣花費了她這麽多的功夫,耗了這麽多心力,讓她不免有些緊張,也掩不住自己的期待。

第二日,八方樓在預計的時辰開張了。

有發請帖的盛京的大商戶們不知道是不是好奇他們開業前這麽大的陣仗,竟然來了十之八九。那些商會也都派了各自的代表過來,甚至官府有關部門也派了一位小吏來考察。

等到進了門,這家鋪子裏的格局和裝飾徹底地震驚了盛京的眾人。

他們未曾想到,店鋪還可以裝飾得這樣匠心獨具,精美絕倫,沒有多少華麗輝煌的裝飾,卻讓他們幾乎移不開眼。

從一個獨具特色的隔鋪換到另外一間,來賓們的心已經漸漸平靜下來了,改為慢慢欣賞起這些店鋪裏的產品來。

“這家鋪子的東家是誰?怎麽有這般精巧的心思?老夫可真是開眼了。”一位中年模樣的商戶看著這店裏的陳設,搖了搖頭,“這鋪子在盛京可要火起來了。”

“你沒看到那李掌櫃嗎?那可是沈存風的人,說不定就是沈家開的。”旁邊一位瘦瘦的斯文人看了看正忙地腳不沾地的李掌櫃,“不對啊,今天開業,東家怎麽還不出來,難道他這麽大的排場?”

“可能東家身份不一般吧。”一位商戶有些嫉妒地看著琳瑯滿目的貨品,“這些東西價格不菲,等閑人家哪裏能買得起?”

“誰說沒人買得起?你看那邊,”中年商戶指了指被店小二畢恭畢敬地請進了雅座的幾個貴夫人,語氣感慨,“這東家賣的貨物品質皆是上乘的,自是有識貨的達官貴人,想必不是面向小門小戶的普通人。”

“那也不會有很多人來買吧……”這語氣有些酸,不過他倒是很識時務地很小聲嘀咕,另外兩個同伴就當沒聽見。

受邀來參加範青瑜的開張典禮的客人們參觀完後,都可以憑借請帖到後面的大堂中,自有夥計奉上茶水糕點以供休憩。

茶水尚可,糕點卻是味道不錯,看著這些糕點盒子上的銘牌,看起來還是藥膳?

這些商人們,除了正在四處寒暄的李掌櫃外沒見到東家的那點郁悶消散了些。

但從知道些消息的同行們那裏得知的這家店的新底細,又讓他們震驚了。

“什麽?這家店背後……是梁王的手筆?”

“噓,小聲點,除了梁王殿下誰能有這樣的排場。”旁邊人聲音壓得低低的,“你沒看東家都沒出現嗎?”

“可……我剛剛問了李掌櫃,說東家一會兒就到。”一聲低低的話,來自他們倆身後豎著耳朵偷聽的商戶,對方瞪著一雙眼睛,顯然很是震驚。

難道,待會梁王殿下要大駕光臨?

哎呀,這可是盛京一等一的大事,他們今天不算白來一趟了!

“不對啊,要是殿下真的要來,那些大人們怎麽可能不出現呢?”

有人提出了這樣的疑問,霎時周圍人都沈默了一瞬。

路過這裏的盛京老百姓們可不管這些商戶們的八卦,他們看著這家店熱熱鬧鬧的,門前照例請了舞獅舞龍隊來表演,還有雜技唱彈,一波接著一波的人流朝著這裏聚集。

有的人自覺荷包緊縮,站在店門口觀望了一下店內就走了,有的人強撐著面子,決定跟著同伴進去開開眼界。家境不錯的人則沒有這種顧慮,大搖大擺地跟著人群進去了。

到了裏面,自然是一番驚嘆,幾乎讓他們看花了眼。

看到心儀的貨品,又看到開業有優惠,不差錢的人自然掏出荷包買買買了。

這邊這樣鬧鬧哄哄,那邊,顧芙雅正帶著一群盛京貴女們浩浩蕩蕩地乘著一輛輛精致華美的馬車,從街角緩緩出現。

“小姐,我們要到了。”

打頭的雕花馬車裏,顧芙雅睜開了微閉著的眸子,柔美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

“讓我看看,她開的店是什麽玩意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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